有闲阶级论
作者: [美国]凡勃伦 / Thorstein B. Veblen
出版社: 中央编译出版社
副标题: 关于制度的经济研究
原作名: The Theory of the Leisure Class
译者: 李华夏
出版年: 2012-1
页数: 295
定价: 28.00元
装帧: 平装
ISBN: 9787511711793
文化的掠夺型阶段是透过带掠夺性的性向、习惯及传统的累进式成长而逐渐形成的。这方面的成长缘于该族群生活的环境起了变化,而这种变化在发展和保留那些人类天性的特质及传统与行为规范方面,是有利于掠夺型生活而不利于平易相处的生性的特质及传统与行为规范方面,是有利于掠夺型生活而不利于平易相处的生活的。
有闲阶级的兴起与所有权的萌芽同步。
最早的所有权形式便是社会中强健男性对女性的拥有权。这项生活规律的重要内涵,若想用更一般及更为贴切的词句来表达的话,就是一种男性拥有女性的所有权。
对女性的所有权始自较低的未开化时期,这显然和掳获女性俘虏同时发生。掳获妇女并予以占有的初始本意,似乎是将其作为战利品。把掳获的敌方的妇女作为战利品的举措,造成一种婚姻所有制(ownership-marriage)的形式,并带来以男性为主的家庭单位。随后,奴隶制度的范围遂从妇女扩展到其他的俘虏和弱势族群,而婚姻所有制也从敌人处掳获的妇女延伸到其他女性。因此,在掠夺式生活环境中攀比的结果,一方面造成以胁迫为本的婚姻形式,而另一方面形成所有权的习俗。该两项制度在其演进的初始阶段并不是那样泾渭分明的;两者皆出于成功的男人借着展现一些随其功勋所取得的耐久财,而彰显其勇武的欲望。两者同时亦助长了所有掠夺型社会都追逐的征服偏好。所有权的概念从对妇女的拥有,展延到包括对这些妇女勤劳成果的占有,也因此形成了对人及对物的所有权。
维持生存和增进物质享受的需求,在某段时间可能是那些习于从事体力劳动、寅吃卯粮、贫无立锥及家无恒产等阶级追逐获取的主要动机。但在往后讨论的过程中就会发现,即使是这些身无分文的阶级,物质需求动机的优势也并不像有些假说所认为的那样具有决定性。在另一方面,就以社会中那些唯累积财富为念的成员及阶级而论,维持生存或物质享受的动机始终不居首要地位。所有权的发轫和成为人类的一种制度所凭借的理由与维持最低生存无关。主宰性的动机自始就是依附于财富那带有歧视性的区分,而且,其优势地位在所有权演进的往后阶段中没有被其他的动机所取代过,偶一少许的例外不算。
在掠夺型文化时期男性的思维习惯中,劳动是和软弱无能及臣服主子相连的。因此,劳动是卑下的标志,所以有地位的男性是不屑一顾的。
除了在文化处于最低阶时期外,一个身心健康的人是要靠“高尚的环境”及免于“卑贱的职责”才能怡然自得且活得有自尊。
本文所用的“休闲”这个词并没有懒慵或毫无作为的意涵。该词所隐含的意思为非生产性的消耗时间。时间消耗在非生产性活动是因为:(一)认为生产性工作的无价值论;(二)以此证明有足够的财力来维持闲散的生活。
一如前一章所指出的,所有权的制度始自对人身的所有权,主要是对妇女人身的所有权,这是于理有据的。获取该项财产的诱因显然是:(一)一种主宰及压迫的偏好;(二)这些人可作为证明拥有者的勇武之效用;(三)这些人劳役的效用。
既然这些服务沾上了这项仪式性质,那就是绝对的、必要的,因为我们已被责成非有这些服务不可,否则就是有仪式上的瑕疵或有失分寸。少了这些服务我们就会觉得不舒服,并不是因为少了这些服务会直接带来身体上的不舒适。在尚未养成一种区别习俗的好与坏的品味时,没有这些服务也不会心生怨忿。既然如此,花在这些服务上的劳动就可被归类为休闲,并且要是这些服务是由别人来执行,而非该家庭中经济方面宽裕自如又能自行定夺的户长亲自操作的话,就可归类为越位休闲(vicarious leisure)
。
又有一个附属或衍生性休闲阶级兴起,其职务是为了正牌或合法的休闲阶级的名声而从事越位休闲,这类越位休闲阶级与休闲阶级本身的差别在于其生活态度的特性。主人阶级的休闲至少在表面上属于一种耽于好逸恶劳的癖好,且认为如此才能增进主人自身福祉及生活的美满,而奴仆阶级免于生产性劳动的休闲类似一种强加于他们的举止,且一般来说或主要并不是为了其自身的享乐。奴仆的休闲不是其自己的休闲。只要他是名正言顺的奴仆,且同时又不是休闲阶级本身较低层级的一员时,其休闲一般美其名为专业化服务,以提升其主人生活的美满程度。这种从属关系的明证,可见诸于该奴仆的生活态度上。在漫长的经济阶段里,类似的情形也常发生在妻妾者身上。换言之,只要家庭依然由男性当权,她们在这期间主要的身份仍是奴仆。为了满足休闲阶级生活方式的需求,奴仆不仅要展示臣服的态度,而且还得发挥经过臣服的特殊训练和实践的效果。奴仆或妻妾不仅要执行特定的职责及展示卑躬的身段,而且还必须展露在臣服技巧上所应有的手段——一种经调教能符合有效用及炫耀性臣服规范的表现。
随着一般公认的财富标准不断提高,拥有及利用奴仆作为展示奢华的手段也经历了一番改进。拥有及蓄养奴隶用于物品的生产,固然宣示了财富及勇武,但蓄养奴仆却不从事生产更能宣示较高的财富及地位。在这项原则下兴起了一个奴仆阶级,奴仆人数愈多愈好,他们的唯一职责就是等待其主人的使唤,并以此证明主人有能力耗用大量的劳务在非生产性活动上。伴随而来的就是奴仆或随从人员之间的分工,这些人的一生都花在维护休闲绅士的荣誉上。于是,有一群人为主人生产物品,另一群人通常由其妻妾或元配领着,替主人消费炫耀式的休闲,从而证明主人有能力耗费大量的财力,而无损于其优越富裕的地位。
有关家事服务的演变及本质这项带有某种理想化及轮廓式的概述,在某个文化阶段中最接近事实,本书称之为产业的“准平易相处”阶段
。该阶段的私人服务首次在经济制度上占有一席之地,也正是在该阶段,这项服务在社会的生活方式中占有举足轻重之势。就文化的演变顺序而言,准平易相处阶段后于掠夺式阶段,这两个阶段形成未开化生活的相连状态。准平易相处阶段的特征就是一种对和平及秩序的形式上的尊重。可是同时,此阶段的生活仍充满高压统治及阶级对立,很难配称为完整意义上的平易相处。
那些品秩较低,尤其是身无分文或边缘的有闲绅士,借着依附或效忠的方式而附属于身份较高的人,如此一来,就可从其主子那里得到声望或财力的提高,以进入有闲的生活。他们成为其主子的奉承者或侍从、奴仆,并且由于受主子的豢养及支助,他们是主子等级的指针及主子多余财富的越位消费者
。
这套越位休闲及越位消费的评等架构都遵守一个通则,那就是,这些职掌必须按照某种特定方式,或在某种特定场合或佩戴某种特定徽章来执行,从而明白地显示这类休闲或消费是属于主人的,因此坐享随之而来的新增好名声的权力也归主人。这些人替其主人或主子所从事的消费及休闲,反映了该主人着眼于增添令名所做的一笔投资。这一点在庆宴及犒赏上是最明显不过的,在这种场合,所有的美誉都来自于有目共睹的称许,而立即归于东道主或主子。
举例来说,美国农民及其妻女的衣着及举手投足,就比同等收入的城市工匠家庭显得不合时宜及不够文雅。这并不表示城市人口天性就比较热衷于从炫耀性消费中取得财力上的自满,也不表示乡村人口不在乎财力方面恰如其分的表现,而是这类景象所挑起的反应及其造成的短暂性效果,在城市里较为明确。因此,这种以消费来见证财力的方法就广为城市人口所采用,又为了要在互相攀比中取胜,城市人口将其炫耀性消费的正常标准往上推得更高。结果为了显示某种程度的财力礼仪,城市人口就得多往这方向开销,凡事得符合这一较高的惯例标准,就成为理所当然。维持身份的标准随着阶级的提升而愈来愈高,并且维持适当门面的要求一定得遵守,否则就要丧失应有的身份地位。
与乡村相比,消费在城市成为生活水平中更大的元素。消费在乡村人口中的地位,某种程度上被储蓄及家居舒适所取代,后者借着邻居闲话家常的谋介,同样达到类似财力声誉的一般目的。
生活水平的构成,依赖的是某些习惯的坚持,而上述遗传性向这一要素在决定习惯的相对坚持性上具有相当的作用,该作用足以解释人们之所以极度不愿放弃充当炫耀性消费的经常支出。这类习惯所借以形成的性向或偏好,正是那些靠互相攀比才能运行的性向,而互相攀比的偏好——为了进行分出高下的比较——可说源远流长,且是人性中普遍的特质。该特质极易以新形态积极活动,并且一旦找到经常性表现的形态后,就一直以该形态顽强地持续下去。当某人已养成在某特定尊荣支出中追求表现的习惯后——当遇到某一类型的刺激,就惯性地以受此敏感及一触即发的互相攀比偏好所指引出的方向与形态,来从事活动作响应——要想放弃这类经常性支出,其抗拒难度之巨可想而知。
这种对显然的消费情有独钟的差别待遇,就会使得大多数阶级的家居生活比起其生活中展现在旁观者眼中公开部分的光鲜来说,就相对的寒伧。此等差别待遇带来的另一后果,就是人们自然而然将其私人生活隐藏起来,不让旁人观察到。大凡可以私下进行而又不受指责的那部分消费,人们就切断与其左邻右舍的联系。因此,在大多数工业发达的社会,有关家居生活这方面,人们都是处于排他状态的。也因此,再往深一层推衍,注重隐私及态度保留的习惯,就成为所有社会较高阶级在礼仪上的一个显著特征。
人们在使用和观赏某些价值昂贵及认为具有美感的产品所带来的高度愉悦,通常在很大程度上,是借着美丽之名所呈现的高价感带来的满足。我们对优良物品有较高的评价,多半来自对其特殊尊崇性质的评定而不是纯就其美感来论断。炫耀性挥霍的这项条件,一般说来并非有意识地出现在我们品味的规范之内,但它确实是作为一个限制的准则而存在,有选择性地形塑和维持我们的审美观,并且指引我们辨别何者才是法定认可的美,何者不是。
讨论至此,得出一个通则,那就是任何贵重的客体要想引发我们的美感,必须符合美丽和昂贵这两项要求。然而,事情尚不止于此。在这项通则以外,昂贵这一规范也影响了我们的品味。当我们在评鉴某件客体时,常将该客体的美丽本质和其昂贵这一标帜混淆在一起,却将这样综合的结果单纯以美丽评价之名来涵盖。如此一来,昂贵这一标帜竟被视为是贵重物品的美丽特质。这些物品之所以令人喜爱正因为其具有价值不菲的标帜,而在这方面所带来的愉悦和该物品的美丽形式及色泽所带来的愉悦,遂混在一起难以辨认。
服装的展示格外能体现财货上炫耀性挥霍的法则,虽然其他以财力赢得名声的相关原则,也可借着同样的巧思得以呈现。要展现出某人在财力上的排行,借用别的方法也能有效达到目的,而且这些别的方法也一直无时无地不在流行着,但花在服装上的支出却比大多数别的方法更具以下的优势:我们穿的服饰是随时让人观赏的,并且足以让所有旁观者在看了第一眼后就了解我们的财力排行。
从实际情况来看,炫耀性挥霍的准则和服装必须讲究美观或适合人体的要求是互不兼容的。
有闲阶级的制度让低层阶级变成保守的方式,是尽可能地收回低层阶级维生的方法,并因此减少其消费以及可用的精力,以致其达到再无余力去学习和采纳新的思维习惯这一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