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德] 弗里德里希·尼采
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
译者: 周国平
出版年: 2012-3
页数: 88
定价: 20.0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汉译经典
ISBN: 9787544726108
一、成为你自己
每个人都是一个一次性的奇迹,应该听从良知的呼唤:“成为你自己!”。懒惰和怯懦是使人不能成为自己的主要原因。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作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事物,他在世上只存在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巧合,能把如此纷繁的许多元素又凑到一起,组合成一个像他现在所是的个体。他明白这一点,可是他把它像亏心事一样地隐瞒着——为什么呢?
在少数人也许是羞愧。在大多数人则是贪图安逸,惰性,一句话,便是那位旅行家所谈到的懒惰的倾向。这位旅行家言之有理:人们的懒惰甚于怯懦,他们恰恰最惧怕绝对的真诚和坦白可能。
我们也要充当这个人生的真正舵手,不让我们的生存等同于一个盲目的偶然。我们对待它应当敢作敢当,勇于冒险,尤其是因为,无论情况是最坏还是最好,我们反正会失去它。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一块土地,这一种职业,为什么要顺从邻人的意见呢?
因为你的真正的本质并非深藏在你里面,而是无比地高于你,至少高于你一向看做你的自我的那种东西。你的真正的教育家和塑造家向你透露,什么是你的本质的真正的原初意义和主要材料,那是某种不可教育、不可塑造之物,但肯定也是难以被触及、束缚、瘫痪的东西:除了你的解放者之外,你的教育家别无所能。
当然,或许还有别的方法能使人找到自己,摆脱他一向如同漂浮在乌云里一样的那种麻木状态而回到自己,但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比省悟他的教育家和塑造家更好。所以,今天我要纪念一位导师和育人大师,我是应当引以为荣的,他就是亚瑟·叔本华。
二、回归简单和诚实
兼顾独特天赋和全能能力的发展,培养完整的人。学者盲目地为科学献身,人性被弄得枯竭。叔本华教我在思想上和生活中回归简单和诚实,也就是不合时宜。叔本华是真诚的,因为它是为自己写作,此外他还是欢快的、坚韧的。
三、叔本华的范例
叔本华生长过程中的三种危险:孤独,对真理的绝望,否定此岸。哲学家必定被专制力量仇恨,被误解之网包围。叔本华的伟大之处是站在整幅生命之画面前,解释它的完整意义,其他人却致力于研究画布和颜色。伟人只是时代的养子,他在自己身上战胜了时代。
威胁着叔本华的这三种由素质造成的危险,同样地也威胁着我们所有人。每个人在自身中都载负着一种具有创造力的独特性,以作为他的生存的核心;而一旦他意识到了这种独特性,他的四周就会呈现出一种非凡者特有的异样光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难以忍受的:因为如上所述,他们是懒惰的,而在那种独特性上则系着一副劳苦和重任的锁链。
四、负着人的形象上升
我们时代普遍的匆忙是文化整个被连根拔起的征兆,世界从来不曾如此世俗化。面对人性所遭受的危险,负着人的形象上升。伟人和小人物的区别在于,不愿在涉及自己的事情上自欺和受骗,一定要深入存在的底蕴,追问为何活着的问题。
对我们时代的这种危险,谁将为了人性,为了由无数世代苦心积累的这神圣不可侵犯的庙堂珍宝,而奉献出他的卫士和骑士的忠诚呢?当所有人在自己身上只感觉到私欲的蠕动和卑劣的焦虑,就这样从人的形象堕落,堕落为禽兽、甚至僵化的机械之时,谁将负着人的形象上升呢?
视为他所憎恶的势力的同盟者,每当他追求正义时,若用人性的尺度衡量他的观点,他必是不义的。可是,他可以用他的导师叔本华曾经说过的话劝慰自己:“幸福的人生是不可能的,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是一种英雄生涯。度此生涯的是这样的人,他在不拘哪种方式和事件中,为了正在到来的不拘怎样有利于全体的事物,与极其严重的困难搏斗并且终于获胜,但是所得甚少,甚至完全得不到回报。最后,就像戈齐的《鹿王记》中的王子一样,他变成了石头,但始终以高贵的姿势、带着高尚的面容屹立着。对他的纪念永存,且被当做对一位英雄的纪念受到庆祝;他的意志历尽艰辛,忍辱含垢,终其一生劳而无功,饱受世态炎凉,在涅槃中灭迹。”
人类的一切秩序终究是为了不断地涣散人的思想,从而使日子不知不觉地过去。他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偏要活得明白呢,而这便意味着活得痛苦?因为他发现,人们企图在涉及他本人的事情上欺骗他,合谋要把他从他自己的洞穴中拖走。所以,他挺直身子,竖起耳朵,下定决心:“我要守住我自己!”
五、自然为何要产生哲学家
动物与人的根本区别。自然要在人身上树起一面镜子,使生命得以显现在自身的形而上的意义中。一般人无此觉悟,必须被举起,哲学家、艺术家和圣人是那举起我们的力量。自然产生这些不复是动物的人,是为了使自己得以完成。
我们该好好想一下:动物止于何处,人始于何处!自然仅仅关注这个意义上的人!只要一个人在生命中唯求幸福,他就尚未超越动物的眼界,区别仅在于他是更加有意识地追求动物在盲目的冲动中追求的东西罢了。可是,纵观一生的绝大部分时间,我们大家都是如此:我们往往并未摆脱动物性,我们仍是好像无谓地受着苦的动物。
不必再拥有它,我们如何热心地不动脑筋地沉湎于繁重的日常事务,超出了生活似乎需要的程度,因为不思考确乎成了我们更大的需要。匆忙是普遍的,因为每个人都在逃避他的自我,躲躲闪闪地隐匿这种匆忙也是普遍的,因为每个人都想装成心满意足的样子,向眼光锐利的观者隐瞒他的可怜相,人们普遍需要新的词语的闹铃,系上了这些闹铃,生活好像就有了一种节日般的热闹气氛。每个人都熟悉一种特别的情境:当不愉快的回忆突然浮上心头时,我们会借强烈的表情和声音将之逐出意识。
是那些真诚的人,那些不复是动物的人,即哲学家、艺术家和圣人;当他们出现时,通过他们的出现,从不跳跃的自然完成了它唯一的一次跳跃,并且是一次快乐的跳跃,因为它第一回感到自己到达了目的地,亦即这样一个地方,它在这里发现,它无须再想着目标,它已经把生命和生成的游戏玩得尽善尽美。它在这一认识中得以神化,它的面庞上笼罩着被称作“美”的温柔的黄昏倦态。此刻它以这神化的表情所表达的,正是对于存在的伟大解释;而终有一死者所能怀抱的最高愿望便是屏息凝神地倾听这个解释。
六、现代文化与自然的目标背道而驰
人类应该致力于伟大个人的产生。个人甘愿为这个目标服务和自我牺牲,是文化的第一典礼。今天那些文化的推动力量,包括营利者、国家、形式爱好者、科学,都是自私自利的。现代人用“美的形式”掩盖匆忙的逐利行为。对学者的解刨。批判现行的教育机构。
七、我们对哲学家承担什么责任
自然实现目标的手段是笨拙的,哲学家在其时代中十分孤独。今日人性的猥琐阻碍哲学家产生影响,我们有责任帮助他战胜这种猥琐。哲学家不仅是大思想家,更是真实的人,学者决不可能成为哲学家。
他的生存的优越条件是,遵循他的座右铭vitam impendere vero(为真理献身),能够真正为这样一项使命而生活,没有生活困苦所固有的卑下行径压抑他。
八、把哲学从学院里驱逐出去
国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养活哲学奴仆。学院哲学家从事学术工作也远不如具体学科的学者,把哲学弄成了一个可笑的东西。大学里的哲学教育与哲学毫无关系。取消国家对哲学的庇护,把哲学从学院里驱逐出去,借此恢复哲学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