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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的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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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挪威] 乔斯坦·贾德 
    出版社: 作家出版社
    原作名: Sofies verden
    译者:  萧宝森 
    出版年: 2007-10
    页数: 528
    定价: 26.0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贾德名作系列
    ISBN: 9787506341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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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派哲学家

最早的希腊哲学家有时被称为“自然派哲学家”,因为他们关切的主题是大自然与它的循环与变化。

米雷特斯的三位哲学家-宇宙间有一种基本物质是所有事物的源头

  1. 泰利斯(Thales,约前624-前547,古希腊,西方哲学史上第一位哲学家),认为水是万物之源,也宣称“万物中皆有神在”。
  2. 安纳克西曼德 (Anaxiruander,约前610-前546,古希腊,泰利斯的学生),认为我们的世界只是他所谓的“无限定者”(注:世界由无限定者元素所构成) 中无数个生生灭灭的世界之一。
  3. 安那西梅尼斯(Anaximenes,约前570-前526,古希腊),认为万物之源必定是“空气”或“气体”。

帕梅尼德斯与理性主义-没有任何事物会来自虚无

帕梅尼德斯(Parmenides,约前540-前480,古希腊),认为现有的万物是一直存在的。没有任何事物会来自虚无,而已经存在的事物中也不会消失于无形。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变化,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变成另外一种事物。他也体会到大自然恒常变迁的事实。透过感官,察觉到事物的确会发生变化,不过他无法将这个现象与他的理智思考画上等号。当他不得不在依赖感官和依赖理智之间做一个选择时,他选择了理智。

这种坚决相信人的理智的态度被称为理性主义。所谓理性主义者就是百分之百相信人类的理智是世间所有知识源泉的人。

赫拉克里特斯-所有事物都是流动的,世间的事物都是相对的

赫拉克里特斯(Heraclitus,约前540-前480,古希腊),认为恒常变化或流动事实上正是大自然的最基本特征。“所有事物都是流动的。”每一件事物都在不停变化、移动,没有任何事物是静止不变的,因此我们不可能“在同一条河流中涉水两次”。他还指出,世间的事物都是相对的。如果我们从未生病,就不会知道健康的滋味。如果我们从未尝过饥饿的痛苦,我们在饱足时不会感到愉悦。在事物的秩序中,好与坏、善与恶都是不可或缺的。如果好坏善恶两极之间没有不停的交互作用,则世界将不再存在。

他相信,人类虽然思想不见得永远一致,理性也不一定同样发达,但世上一定有一种“普遍的理性”指导大自然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普遍的理性”或“普遍法则”是所有人都具备的,而且以之作为行事准则的。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依照个人的理性来生活。赫拉克里特斯在大自然不断地变迁与对比的现象中看出了“一致性”。他认为这就是万物之源,他称之为“上帝”或“理性”。

恩培窦克利斯-大自然由四种元素组成

恩培窦克利斯(Empedocles,约前490-前430,古希腊),他相信,整体来说,大自然是由四种元素所组成的,他称之为四个“根”。这四个根就是土、气、火与水。同时他认为自然界有两种力量。他称之为“爱”与“恨”。爱使得事物聚合,而恨使得他们分散。

恩培窦克利斯同时提出“我们何以能看见某物”的问题。他认为,我们的眼睛就像自然界的其他事物一样,也是由土、气、火、水所组成。所以我们眼睛当中的 “土”可以看见周遭环境中的土,我们眼里的“气”则看到四周的气,我们眼里的“火”看到四周的火,我们眼里的“水”看到四周的水。我们的眼睛中如果缺少这 四种物质中的任何一种,便无法看到大自然所有的事物了。

安纳萨哥拉斯-大自然由无数肉眼看不见的微小粒子组成

安纳萨哥拉斯(Anaxagoras,约前500-前428,古希腊),安纳萨哥拉斯主张大自然是由无数肉眼看不见的微小粒子所组成,而所有事物都可以被分割成更小的部分。然而,即使是在最小的部分中,也有其他每种事物的成分存在。安纳萨哥拉斯称呼这些含有“各物的一部分”的“小粒子”为“种子”。我们还记得恩培窦克利斯认为“爱”是凝聚各种元素组成整体的力量。安纳萨哥拉斯也认为“秩序”是一种力量,可以创造动物与人、花与树等。他称这个力量为“心灵”或“睿智”。

德谟克利特斯与唯物论-大自然由无数形状各异的原子组成

德谟克利特斯(Leucippus,约前460-前370,古希腊,唯物主义哲学家,原子唯物论学说的创始人之一),德谟克利特斯同意前面几位哲学家的看法,认为自然界的转变不是因为任何事物真的有所“改变”。他相信每一种事物都是由微小的积木所组成,而每一块积木都是永恒不变的。德谟克利特斯把这些最小的单位叫做原子。 德谟克利特斯相信,大自然是由无数形状各异的原子组成的。其中有些是平滑的圆形,有些是不规则的锯齿形。正因为它们形状如此不同,才可以组合在一起,成为 各种不同的物体。然而无论它们的数量和形状多么无穷无尽,它们都是永恒不变、不可被分割的。

德谟克里特斯并不相信有任何“力量”或“灵魂”介入大自然的变化过程。他认为世间唯一存在的东西就只有原子与虚空。由于只相信物质的东西,因此我们称他为唯物论者。然而,有关“灵魂”这档事又怎么说呢?它一定不可能是由原子、由物质组成的吧?事实上,那是可能的。德谟克里特斯认为,灵魂是由一种既圆又平滑的特别的“灵魂原子”组成。人死时,灵魂原子四处飞散,然后可能变成另一个新灵魂的一部分。

希腊三贤时代

诡辩学派与怀疑论

诡辩学家与自然派哲学家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他们都批评传统的神话。但诡辩学家不屑于从事在他们眼中了无益处的哲学性思考。他们的看法是:虽然哲学问题或许有许多答案,但人类永远不可能揭开大自然及宇宙之谜。在哲学上,类似这样的看法被称为“怀疑论”

普罗塔哥斯拉与“不可知论者”

普罗塔哥斯拉(Protagoras,约前485-前410),曾说过:“人是衡量一切的尺度。”意思是:一件事情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完全要看它与人类的需求有何关系而定。当有人问他是否相信希腊的诸神时,他答道:“这个问题太复杂,而生命又太短促了。”一个无法确定世上是否有神的人,我们称他为“不可知论者”

苏格拉底-“知善者必能行善”

苏格拉底(Socrates,前470-前399,哲学史家往往把他作为古希腊哲学发展史的分水岭,将他之前的哲学称为前苏格拉底哲学),他说:“知善者必能行善。”,意思是人只要有正确的见解,就会采取正确的行动。也唯有行所当行的人才能成为一个“有德之人”。我们之所以犯错,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何者是对的。这是人何以必须不断学习的原因。苏格拉底想为是非对错找出一个清楚明白,而且放诸四海皆准的定义。他与那些诡辩家不同的是,他相信辨别是非的能力就存在于人的理性中,而不存在于社会中。

柏拉图-“理型的世界”

柏拉图(Plato,前427-前347,西方客观唯心主义的创始人,苏格拉底的学生),他关心的是永恒不变的事物与“流动”事物之间的关系。

理型的世界

柏拉图认为,自然界中有形的东西是“流动”的,所以世间才没有不会分解的“物质”。属于“物质世界”的每一样东西必然是由某种物质做成。这种物质会受时间侵蚀,但做成这些东西的“模子”或“形式”却是永恒不变的。对柏拉图而言,永恒不变的东西并非一种“基本物质”,而是形成各种事物模样的精神模型或抽象模式。德谟克利特斯所说的原子只会变成大象或鳄鱼,而绝不会成为“象鳄”或“鳄象”。他看到所有的自然现象都如此类似,觉得非常惊讶,而他认为这一定是因为我们周遭事物的“背后”有一些特定的形式的缘故。柏拉图称这些形式为“理型”或观念。在每一匹马、每一只猪或每一个人的后面,都有一个“理型马”、“理型猪”或“理型人”。柏拉图因此得出一个结论:在“物事世界的背后,必定有一个实在存在。他称这个实在为理型的世界,其中包含存在于自然界各种现象背后,永恒不变的模式。”这种独树一帜的观点我们称之为“柏拉图的理型论”

真正的知识

柏拉图认为我们在周遭的自然界中所看到的一切具体事物,都可以比作是一个肥皂泡泡,因为没有一件存在于感官世界的东西是永远不变的。我们知道每一个人、每一只动物迟早会死,而且会腐烂分解。即使一块大理石也会发生变化,逐渐分解。柏拉图的观点是:我们对于那些不断改变的事物不可能会有真正的认识。我们对于那些属于感官世界的具体事物只能有意见或看法。我们能够真正认识的,只有那些我们可以运用理智来了解的事物。

不朽的灵魂

根据柏拉图的说法,人是一种具有双重性质的生物。我们的身体是“流动”的,与感官的世界不可分割,并且其命运与世界上其他每一件事物(如肥皂泡)都相同。 我们所有的感官都是以身体为基础的,因此是不可靠的。但我们同时也有一个不朽的灵魂,而这个灵魂则是理性的天下。由于灵魂不是物质,因此可以探索理型的世界。柏拉图同时认为,灵魂栖居在躯体内之前,原本就已经存在。然而一旦灵魂在某一具躯体内醒来时,它便忘记了所有的完美的理型。然后,一个奇妙的过程开始了。当人类发现自然界各种不同的形式时,某些模糊的回忆便开始扰动他的灵魂。他看到一匹马,然而是一匹不完美的马。灵魂一看到这匹马,便依稀想起它在理型世界中所见过的完美“马”,同时涌起一股回到它本来领域的渴望。柏拉图称这种渴望为eros,也就是“爱”的意思。此时,灵魂体验到“一种回归本源的欲望”。从此以后,肉体与整个感官世界对它而言,都是不完美而且微不足道的。灵魂渴望乘着爱的翅膀回“家”,回到理型的世界。它渴望从“肉体的枷锁”中挣脱。

亚理斯多德-“自然就是真实的世界”

亚理斯多德(Aristotle,前384-前322,是柏拉图的学生)。

没有天生的概念

亚理斯多德则认为柏拉图将整个观念弄反了。他同意他的老师的说法,认为一匹特定的马是“流动”的,没有一匹马可以长生不死,他也认为马的形式是永恒不变的。但他认为马的“理型”是我们人类在看到若干匹马后形成的概念。因此马的“理型”或“形式”本身是不存在的。对于亚理斯多德而言,马的“理型”或“形式”就是马的特征,后者定义了我们今天所称的马这个“种类”。亚理斯多德并不相信自然界之外有这样一些模子或形式放在他们所属的架子上。相反的,亚理斯多德认为“形式”存在于事物中,因为所谓形式就是这些事物的特征。

在柏拉图的理论中,现实世界中最高层次的事物乃是那些我们用理性来思索的事物。但对亚理斯多德而言,真实世界中最高层次的事物乃是那些我们用感官察觉的事物。柏拉图认为,我们在现实世界中看到的一切事物纯粹只是更高层次的概念世界(以及灵魂)中那些事物的影子。亚理斯多德的主张正好相反。他认为,人类灵魂中存在的事物纯粹只是自然事物的影子。因此自然就是真实的世界。

亚理斯多德认为,我们所拥有的每一种想法与意念都是透过我们看到、听到的事物而进入我们的意识。不过我们也具有与生俱来的理性,因此天生就能够组织所有的感官印象,并且将它们加以整理与分类,所以才会产生诸如“石头”、“植物”、“动物”与“人类”等概念。亚理斯多德并不否认人天生就有理性。相反的,根据他的说法,具有理性正是人最大的特征。不过在我们的感官经验到各种事物之前,我们的理性是完全真空的。因此人并没有天生的“观念”。

一件事物的形式乃是它的特征

亚理斯多德认为实在界乃是由各种本身的形式与质料和谐一致的事物所组成的。“质料”是事物组成的材料,“形式”则是每一件事物的个别特征。“质料”总是可能实现成某一特定的“形式”。我们可以说“质料”总是致力于实现一种内在的可能性。亚理斯多德认为自然界的每一种变化,都是物质从“潜能”转变为“实现”的结果。

鸡蛋有成为一只鸡的潜能,这并不表示每一个鸡蛋都会变成鸡,因为许多鸡蛋到头来会变成人们早餐桌上的煎蛋、蛋卷或炒蛋等佳肴,因而未能实现它们的潜能。同理,鸡蛋显然不能变成一只鹅,因为鸡蛋没有这样的潜能。因此,一件事物的“形式”不但说明了这件事物的潜能,也说明了它的极限。

希腊文化的哲学

亚理斯多德于公元前三二二年去世,当时雅典人已经失去了统治者的地位。这一部分原因是亚历山大大帝(公元前三五六~公元前三二三年)征服各地后引发的政治动乱所致。他征服各地的结果使得埃及、东方(远至印度)的文明与希腊的文明得以结合在一起。在人类的历史上,这是一个新纪元的开始。一个新文明诞生了。在这个文明中,希腊的文化与希腊的语言扮演了主导的角色。这段时期维持了大约三百年,被称为“希腊文化”。这个名词除了指这段时期外,也指在马其顿、叙利亚与埃及这三个希腊王国风行的以希腊为主的文化。然而,自从大约公元前五O年以后,罗马在军事与政治上逐渐占了上风。这个新的超级强权逐渐征服了所有的希腊王国。从此以后,从西边的西班牙到东边的亚洲等地,都以罗马文化与拉丁文为主。这是罗马时期(也就是我们经常所说的“近古时期”)的开始。

整体来说,我们不得不承认希腊文化的哲学并没有很大的原创性。在这个时期中,并未再出现一个柏拉图或亚理斯多德。相反的,许多学派乃是受到雅典三大哲学家的启发。

犬儒学派

犬儒派学者强调,真正的幸福不是建立在外在环境的优势——如丰裕的物质、强大的政治力量与健壮的身体——之上。真正幸福的人不依赖这些稍纵即逝的东西。同时,由于幸福不是由这类福祉构成的,因此每一个人都可以获致幸福,更重要的是,一旦获得了这种幸福,就不可能失去它。

犬儒学派相信,人们毋需担心自己的健康,不应该因生老病死而苦恼,也不必担心别人的痛苦而让自己活受罪。于是,到了今天,“犬儒主义”这些名词的意思变成是对人类真诚的轻蔑不信,暗含对别人的痛苦无动于衷的态度与行为。

斯多葛学派

斯多葛派人士相信每一个人都是宇宙常识的一小部分,每一个人都像是一个“小宇宙”(microcosmos),乃是“大宇宙”(macrocosmos) 的缩影。他们因此相信宇宙间有公理存在,亦即所谓“神明的律法”。在这方面,斯多葛学派的主张与苏格拉底相同,而与诡辩学派相异。斯多葛学派认为,全体人类(包括奴隶在内)都受到神明律法的管辖。

斯多葛学派除了否认个人与宇宙有别之外,也不认为“精神”与“物质”之间有任何冲突。他们主张宇宙间只有一个大自然。这种想法被称为“一元论”(monism),与柏拉图明显的“二元论”(dualism)或“双重实在论”正好相反。

集演讲家、哲学家与政治家等各种头衔于一身的西塞罗(Cicero,公元前106年~公元前43年),所谓“人本主义”(一种主张以个人为人类生活重心的哲学)就是由他创立的。若干年后,同为斯多葛学派的塞尼卡(Seneca,公元前4年~公元65年)表示:“对人类而言,人是神圣的。”这句话自此成为人本主义的口号。

斯多葛学派强调,所有的自然现象,如生病与死亡,都只是遵守大自然不变的法则罢了,因此人必须学习接受自己的命运。没有任何事物是偶然发生的,每一件事物发生都有其必要性,因此当命运来敲你家大门时,抱怨也没有用。他们认为,我们也不能为生活中一些欢乐的事物所动。在这方面,他们的观点与犬儒学派相似,因为后者也宣称所有外在事物都不重要。到了今天,我们仍用“斯多葛式的冷静”(stoic calm)来形容那些不会感情用事的人。

伊比鸠鲁学派

如上所述,苏格拉底关心的是人如何能够过着良好的生活,犬儒学派与斯多葛学派将他的哲学解释成“人不能沉溺于物质上的享受”。不过,苏格拉底另外一个弟子阿瑞斯提普斯(Aristippus)则认为人生的目标就是要追求最高度的感官享受。他希望发展出一种生活方式,以避免所有形式的痛苦为目标。(犬儒学派与斯多葛学派认为人应该忍受各种痛苦,这与致力避免痛苦是不同的。)

公元前三百年左右,伊比鸠鲁(Epicurus,公元前341年~公元前27O年)在雅典创办了“伊比鸠鲁学派”。他将阿瑞斯提普斯的享乐主义加以发展,并与德谟克里特斯的原于论结合起来。

伊比鸠鲁学派强调在我们考量一个行动是否有乐趣时,必须同时斟酌它可能带来的副作用。伊比鸠鲁并且相信在追求较短暂的快乐时,必须考虑是否另有其他方式可以获致更大、更持久或更强烈的快乐。在伊比鸠鲁之后,许多伊比鸠鲁学派的人士逐渐沉溺于自我放纵。他们的格言是“今朝有酒今朝醉”。Epicurean这个字如今已具有贬意,被人们用来形容那些专门追求享乐的人。

新柏拉图派哲学

新柏拉图派哲学最重要的人物是普罗汀(Plotinus,约公元205年~27O年)。普罗汀认为,世界横跨两极。一端是他称为“上帝”的神圣之光,另一端则是完全的黑暗,接受不到任何来自上帝的亮光。不过,普罗汀的观点是:这个黑暗世界其实并不存在,它只是缺乏亮光照射而已。世间存在的只有上帝。就像光线会逐渐变弱,终至于熄灭一样,世间也有一个角落是神圣之光无法普照的。根据普罗汀的说法,灵魂受到此一神圣之光的照耀,而物质则位于并不真正存在的黑暗世界,至于自然界的形式则微微受到神圣之光的照射。

印欧文化与闪族文化

印欧文化

所谓印欧民族指的是所有使用印欧语言的民族与文化,包括所有的欧洲国家,除了那些讲菲诺攸格里克(FinnoUgrian)语族语言(包括斯堪地那维亚半岛最北端的拉普兰语、芬兰语、爱沙尼亚语和匈牙利语)或巴斯克语的民族之外。除此之外,印度和伊朗地区的大多数语言也属于印欧语系。

无论是古印度的吠陀经、希腊的哲学或史特卢森(SnorriSturluson)的神话都是以相近的印欧语言撰写的。但相近的不只是语言而已,因为相近的语言往往导致相近的思想,这是我们为何经常谈到印欧“文化”的缘故。

印欧民族相信宇宙间有许多天神(此即所谓的“多神论”),这对他们的文化有很深远的影响。

各印欧文化也有相近的思想模式。最典型的例于是他们都将世界看成善与恶无休无止相互对抗的场所,因此印欧民族才会经常试图“预测”世界未来的前途。

对印欧人而言,视觉乃是最重要的感官。此外,印欧文化的另一个特色是经常制作描绘诸神以及神话事件的图画和雕刻。

最后一点,印欧民族认为历史是循环的。他们相信历史就像四季一样会不断循环。因此历史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只不过在无尽的生生死死中有不同的文明兴亡消长罢了。

印度教与佛教这两大东方宗教都源自印欧文化,希腊哲学亦然。

闪族文化

闪族文化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文化,他们的语言也和印欧语系完全不同。闪族人源自阿拉伯半岛。

西方三大宗教——犹太教、基督教(编按:Christianity,系包括所有信奉基督的教派,最重要的有四种:主要是天主教、基督教、东正教、英国圣公会,其中基督教又称新教,是十六世纪宗教革命后才分出来的)与伊斯兰教——都源出闪族。伊斯兰教的圣经古兰经与基督教的旧约圣经都是以闪族语系的语言写成的。基督教虽然也是源自闪族文化,但新约则是以希腊文撰写,同时,基督教的教义神学成形时,曾受到希腊与拉丁文化的影响,因此当然也就受到希腊哲学的影响。

印欧民族乃是多神论者,但闪族一开始就相信宇宙间只有一个上帝,这就是所谓的“一神论”。犹大教、基督教与伊斯兰教都是一神论的宗教。

闪族文化另外一个共同的特色是相信历史乃是呈直线式发展,换句话说,他们认为历史是一条不断延伸的线。神在鸿濛大初时创造了世界,历史从此展开,但终于有一天它会结束,而这一天就是所谓的“最后审判日”,届时神将会对所有生者与死者进行审判

闪族文化中最重要的感官则是听觉。对闪族人而言,描绘或雕凿神像是不可以的。基督教受到希腊罗马文化影响,在基督教会的教堂到处都是耶稣与上帝的画像(希腊与俄罗斯等地的希腊正教至今仍不许信徒制作有关圣经故事的雕像)。

与东方各大宗教相反的是,西方三大宗教强调上帝与造物之间有一段距离。对他们而言,生命的目的不在脱离轮回,而在于从罪恶与谴责中得救。此外,西方的宗教生活较偏重祈祷、布道和研究圣经,而不在于自省与打坐。

中世纪

基督教的盛行与希腊哲学的衰败

公元初保罗(公元3年—公元67年,犹太人)开始四处游历传教,后死于罗马。公元三世纪初,基督教教会大致上仍遭到禁止,但到了公元后313年时,基督教已经被罗马帝国接受。这是在君士坦丁大帝统治的时候。许多年后,这位伟大的君主在临死前受洗成为基督徒。从公元380年起,基督教成为罗马帝国的国教。

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年代是公元529年,也就是教会关闭雅典的柏拉图学园那一年。同年,圣本笃修会成立,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大修会。这一年、因此成为基督教会钳制希腊哲学的一个象征。从此以后,修道院垄断了所有的教育与思想。

希腊哲学的传承

亚理斯多德与柏拉图的部分著作仍然流传下来,希腊罗马文化分裂成三种文化,并分别在其中存活。这三种文化分别是:西边的罗马天主教文化(西欧的是拉丁式的基督文化,以罗马为首都)、东边的东罗马帝国文化(希腊式的基督文化,以君士坦丁堡为首都。君士坦丁堡后来又改为希腊名‘拜占庭’)与南边的阿拉伯文化 (当时阿拉伯人也占据了古代希罗马地区的城市亚力山卓。因此,古希腊科学文明有一大部分为阿拉伯人所继承)。大致上,我们可以说新柏拉图派哲学在西边承传了下来。柏拉图与亚理斯多德的哲学则分别在东边与南边承传了下来。不过,我们可以说,在这三种文化中,每种成分都各有一些。重要的是,在中世纪末期,这三种文化在意大利北部交会融合。这时,“文艺复兴时期”就逐渐开始了。从某个角度来看,古代文化在中世纪期间可说并未消亡。

圣奥古斯丁-一位信奉新柏拉图派哲学的主教

奥古斯丁(Aurelius Augustinus,公元354年11月13日-430年8月28日)。他成为基督徒在先,不过他的基督教理念大部分是受到柏拉图派哲学观的影响。圣奥古斯丁当然认为上帝自虚空中创造了世界,这是圣经中的说法。希腊人则比较相信世界是一向都存在的。不过,圣奥古斯丁相信,在上帝创造世界之前,那些‘理型’乃是存在于神的心中。因此他把柏拉图所说的理型放在上帝的心中,借此保存了柏拉图有关永恒理型的看法。

在有关恶的问题上,圣奥古斯丁也比较倾向新柏拉图派哲学的看法。他和普罗汀一样相信邪恶是由于“上帝不在”的结果。邪恶本身并不存在。因为实际上,上帝创造的事物只有好的,没有坏的。圣奥古斯丁认为,邪恶是来自于人类的不服从。或者,用他的话来说:“善的意念是上帝的事功,恶的意念是远离上帝的事功。”

圣奥古斯丁主张上帝与世界之间有一道不可跨越的距离。在这方面他坚决支持圣经的说法,反对普罗汀所说“万物皆为上帝的一部分”的主张。不过他仍然强调人是有灵性的生物。他认为人有一具由物质造成的躯体,这个躯体属于“何为虫蛾铁锈所腐”的物质世界,但同时人也有灵魂,可以认识上帝。

圣多玛斯-将亚理斯多德加以“基督教化”

圣多玛斯认为世间有若干“自然的神学真理”。所谓“自然的神学真理”指的是一些既可以透过基督教的信仰,也可以透过我们与生俱来的理性得知的真理,例如 “上帝确实存在”这个真理。圣多玛斯指出,我们可以透过两条途径接近上帝。一条是经由信仰和基督的启示,一条是经由理性和感官。其中,透过信仰和启示这条是比较确实可靠的,因为我们如果光依靠理性的话,会很容易迷失方向。不过他的重点还是在于像亚里斯多德这样的哲学理论和基督教的教义之间并不一定有冲突。

亚里斯多德的哲学也认定上帝(或“目的因”)是造成各种自然现象的力量。但是他对上帝并没有进一步的描述,因此,圣多玛斯认为在这方面我们只能仰赖圣经和耶稣的教诲。他认为,我们用理性可以体会到我们周遭的事物必然有个“目的因”。这是因为上帝既透过圣经,也透过理性向人类显现,所以世上既有“信仰神学”也有“自然神学”。在道德方面也是如此,圣经教导我们上帝希望人类如何生活,但上帝同时也赋予我们良心,使我们自然而然会分辨是非善恶。因此,我们要过道德的生活,也有两条路可走。即使我们从来没有在圣经上读过“己所欲者施于人”的道理,我们也知道伤害人是不对的,在这方面,比较可靠的道路仍然是遵守圣经中的十诫。

文艺复兴

在圣多玛斯的时代过后不久,原本团结一致的天主教文化开始出现分裂的现象。哲学与科学逐渐脱离教会的神学,使得宗教生活与理性思考之间的关系变得比较自由。当时有愈来愈多人强调人们不能透过理性与天主沟通,因为天主绝对是不可知的。对人来说,最重要的事不是去了解神的奥秘,而是服从神的旨意。既然宗教与科学的关系已经变得较为自由,新的科学方法与新的宗教狂热于是逐渐产生。在这种环境下,十五与十六世纪发生了两大变动,就是文艺复兴运动与宗教改革运动。

文艺复兴运动

所谓文艺复兴运动是指十四世纪末期起文化蓬勃发展的现象,最先开始于意大利北部,并在十五与十六世纪期间迅速向北蔓延。

在漫长的中世纪,生命中的一切都是从神的观点来解释,但到了文艺复兴时期,一切又重新以人为中心。在中世纪末期时,由于贸易制度成功、新商品交易蓬勃,再加上已经建立货币经济与银行体系,于是各城市不断发展,造成了一个新的中产阶级。他们拥有决定自己生活环境的自由,可以用钱买到各种必需品。文艺复兴时期的中产阶级也开始脱离封建贵族与教会的势力。这段期间,欧洲与西班牙的阿拉伯人和东方的拜占庭文化接触日益密切,于是欧洲人又开始注意到希腊文化的存在。

人文主义

文艺复兴运动最重要的影响是改变了大家对人类的看法。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精神使得大家对人本身和人的价值重新产生了信心,这和中世纪时强调人性本恶的观点截然不同。在中世纪期间,上帝是一切事物的出发点。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则以人为出发点。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更强调个人主义。当时人的观念是:我们不仅是人,更是独一无二的个体。这种理念导致人们无限崇拜天才。

新世界观

在一五四三年,有一本名叫《天体运行论》的小书出版了。作者是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NicolausCopernicus)。他在书中宣称,太阳并未绕地球运行,而是地球绕太阳运行。在十七世纪初期,德国天文学家克卜勒(JohannesKepler)发表了他广泛观察的结果,显示各星球实际上是以太阳为中心,绕着椭圆形的轨道运转。他并且指出,一个星球在轨道上愈接近太阳的地方,运转的速度愈快,离太阳愈远则愈慢。大约与克卜勒同一时代的还有一位意大利科学家伽利略。他也用天文望远镜来观察天体的运转。他发现木星有四个卫星。伽利略最伟大的成就还是他首度提出所谓的“惯性定律”。在1642到1727年间,有一个名叫牛顿(IsaacNewton)的英国物理学家,他是将太阳系与星球轨道描述得最完整的一个科学家。他说明少数几种自然法则可以适用于整个宇宙。在计算行星轨道时,他只应用了伽利略所提出的两个自然法则。一个是惯性定律。牛顿说明所谓惯性定律就是“一个物体除非受到外力的作用使它改变状态, 否则它会一直处在静止或呈直线进行的状态”。另外一项定律是伽利略利用斜面证明的定律,就是:当两股力量同时作用于一个物体上时,这个物体会循椭圆形的路径移动。

宗教改革运动

在中世纪的天主教教会中,以拉丁文念的祈祷文和教会例行祷告一直是宗教仪式的骨干。只有教士和僧侣能看得懂圣经,因为当时的圣经都是拉丁文写的。但是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圣经被人从希伯来文与希腊文翻译成各国语言。这是导致所谓“宗教革命”的主要因素。其中,马丁路德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马丁路德认为人们并不需要教会或教士居中代祷才能获得上帝的赦免。同时,要取得上帝的赦免也不是靠购买教会所售的“赎罪券”。马丁路德摒斥了教会中许多从中世纪起就形成的宗教习惯与教条。他希望回到新约中所描述的早期基督教的面貌。马丁路德将圣经译成德文,因此创造了德文的文字。

十七世纪欧陆的理性主义

十七世纪最伟大的两位哲学家是笛卡尔和史宾诺莎,他们都是理性主义者。理性主义者就是坚信理性很重要的人。理性主义者相信理性是知识的泉源。不过他们可能也同意人在还没有任何经验之前,心中已经先有了一些与生俱来的概念。这些概念愈清晰,必然就愈与实体一致。笛卡尔和史宾诺莎都曾绞尽脑汁思考灵魂与肉体的关系。

笛卡尔-“我思故我在”

笛卡尔(Rene Descartes,公元1596年3月31日-公元1650年2月11日,法国人)。笛卡尔被称为现代哲学之父,是文艺复兴后,第一个创立一套重要的哲学体系的人。哲学体系指的是一套从基础开始创立,企图为所有重要的哲学性问题寻求解释的哲学。古代有柏拉图与亚理斯多德这几位伟大的哲学体系创立者。中世纪则有圣多玛斯努力为亚理斯多德的哲学与基督教的神学搭桥。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各种有关自然与科学、上帝与人等问题的思潮汹涌起伏,新旧杂陈。一直到十七世纪,哲学家们才开始尝试整理各种新思想,以综合成一个条理分明的哲学体系。第一位做这种尝试的人就是笛卡尔。

人是会思考的生物

笛卡尔认为除非我们能够清楚分明地知道某件事情是真实的,否则我们就不能够认为它是真的。为了要做到这点,可能必须将一个复杂的问题尽可能细分为许多不同的因素。然后我们再从其中最简单的概念出发。也就是说每一种思想都必须加以“斟酌与衡量”。笛卡尔主张哲学应该从最简单的到最复杂的。唯有如此才可能建立一个新观点。最后,我们还必须时时将各种因素加以列举与控制,以确定没有遗漏任何因素。如此才能获致一个结论。

他的目标是希望能在生命的本质这个问题上获得某种确定的答案。他的第一步是主张在一开始时我们应该对每一件事都加以怀疑,因为他不希望他的思想是建立在一个不确实的基础上。笛卡尔所怀疑的还不止于前人的理论。他甚至认为我们不能信任自己的感官,因为感官可能会误导我们。笛卡尔最终怀疑每一件事物。在他之前的许多哲学家走到这里就走不下去了。可是笛卡尔却设法从这个零点开始出发。他怀疑每一件事,而这正是他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此时他悟出一个道理:有一件事情必定是真实的,那就是他怀疑。当他怀疑时,他必然是在思考,而由于他在思考,那么他必定是个会思考的存在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Cogito,ergo sum-我思故我在。

上帝是存在的

后来,笛卡尔开始问,自己是否能以同样直观的确定性来察知其他事物。他的结论是:在他的心灵中,他很清楚地知道何谓完美的实体,这种概念他一向就有。但是他认为这种概念显然不可能来自他本身,因为对于完美实体的概念不可能来自一个本身并不完美的人,所以它必定来自那个完美实体本身,也就是上帝。因此,对笛卡尔而言,上帝的存在是一件很明显的事实,就像一个会思考的存在者必定存在一样。

笛卡尔的意思只是说我们都是具有对于完美实体的概念,由此可见这个完美实体的本身必定存在。因为一个完美的实体如果不存在,就不算完美了,此外,如果世上没有所谓的完美实体,我们也不会具有完美实体的概念。因为我们本身是不完美的,所以完美的概念不可能来自于我们。笛卡尔认为,上帝这个概念是与生俱来的,乃是我们出生时就烙印在我们身上的,“就像工匠在他的作品上打上记号一般”。

有‘鳄象’这个概念并不代表真的有‘鳄象’存在呀!笛卡尔会说,“鳄象”这个概念中并不包含它必然存在的事实。但“完美实体”这个概念中却包含它必然存在的事实。笛卡尔认为,这就像“圆”这个概念的要素之一就是,圆上所有的点必须与圆心等长一样。如果不符合这点,圆就不成其为圆。同样的,如果缺少“存在”这个最重要的特质,一个“完美的实体”也就不成其为“完美的实体”了。

宇宙有一个外在的真实世界

他从上述两点出发,继续探讨。在谈到我们对外在现实世界(如太阳和月亮)的概念时,笛卡尔认为,这些概念可能都只是幻象。但是外在现实世界也有若干我们可以用理性察知的特点,这些特点就是它们的数学特质,也就是诸如宽、高等可以测量的特性。这些“量”方面的特性对于我们的理性来说,就像人会思考这个事实一般显而易见。至于“质”方面的特性,如颜色、气味和味道等,则与我们的感官经验有关,因此并不足以描述外在的真实世界。在这一点上,笛卡尔再度引用我们对完美实体的概念。当我们的理智很清楚地认知一件事物(例如外在真实世界的数学特性)时,那么这件事物必定是如同我们所认知的那样。因为一个完美的上帝是不会欺骗我们的。笛卡尔宣称“上帝可以保证”我们用理智所认知到的一切事物必然会与现实世界相符。

二元论

笛卡尔宣称宇宙间共有两种不同形式的真实世界(或称“实体”)。一种实体称为思想或“灵魂”,另一种则称为“扩延”(Extension),或称物质。灵魂纯粹是属于意识的,不占空间,因此也不能再分解为更小的单位;而物质则纯粹是扩延,会占空间,因此可以一再被分解为更小的单位,但却没有意识。笛卡尔认为这两种本体都来自上帝,因为唯有上帝本身是独立存在的,不隶属任何事物。不过,“思想”与“扩延”虽然都来自上帝,但彼此却没有任何接触。思想不受物质的影响,反之,物质的变化也不受思想的影响。

人是一种二元的存在物,既会思考,也会占空间。因此人既有灵魂,也有一个扩延的身体。他相信只要灵魂存在于身体内一天,它就与会透过一个他称为松果腺的脑部器官与人脑连结。“灵魂”与“物质”就在松果腺内时时相互作用。因此,灵魂可能会时常受到与身体需要有关的种种感觉与冲引的影响。不过,灵魂也能够挣脱这种“原始”冲动的控制,而独立于身体之运作。它的目标是使理性获得掌控权。思想有能力超脱身体的需求,而做出“合乎理性”的行为,从这个角度来看,灵魂要比身体高尚。对笛卡尔而言,理性事实上就是灵魂。诸如欲望、憎恨等原始的冲动与感情与我们的身体功能关系较为密切,所以与扩延的真实世界的关系也较为密切。

史宾诺莎-“上帝是每一件事情的内在原因”

史宾诺莎(Baruch Spinoza,公元1632年11月24日-1677年2月21日),出生于阿姆斯特丹的一个从西班牙逃往荷兰的犹太商人家庭。

一元论

他认为宇宙间只有一种实体。既存的每样事物都可以被分解、简化成一个他称为“实体”的真实事物。他有时称之为“上帝”或“大自然”。根据史宾诺莎的说法, 我们人类可以认出上帝的两种特质(或上帝存在的证明)。史宾诺莎称之为上帝的“属性”。这两种属性与笛卡尔的“思想”和“扩延”是一样的。上帝(或“自然”)以思想或扩延的形式出现。上帝的属性很可能无穷无尽,远不止于此。但“思想”与“扩延”却是人类所仅知的两种。

史宾诺莎认为所有的物质和发生在我们周遭的事物都是上帝或自然的表现方式。如此说来,我们的每一种思绪也都是上帝或自然的的思绪。因为万事万物都是一体的。宇宙间只有一个上帝、一个自然或一个实体。“我无法为自己做决定吗?”“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你当然有权决定以任何一种方式移动自己的拇指。但你的拇指只能根据它的本质来移动。它不能跳脱你的手,在房间里跳舞。”史宾诺莎认为上帝(或自然法则)是每一件事的“内在因”。他不是一个外在因,因为上帝透过自然法则发言,而且只透过这种方式发言。上帝并不是一个傀儡戏师傅,拉动所有的绳子,操纵一切的事情。一个真正的傀儡戏师傅是从外面来操纵他的木偶, 因此他是这些木偶做出各种动作的“外在因”。但上帝并非以这种方式来主宰世界。上帝是透过自然法则来主宰世界。因此上帝(或自然)是每一件事情的“内在原因”。这表示物质世界中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其必要性。对于物质(或自然)世界,史宾诺莎所采取的是决定论者的观点。

我们无法获得绝对的自由

史宾诺莎认为,树是自由的,它有充分的自由去发展它先天的能力。但如果它是一棵苹果树,它就不可能有能力长出梨子或李子。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我们人类。我们的发展与个人的成长可能会受到政治环境等因素的阻碍,外在的环境可能限制我们,只有在我们能够“自由”发展本身固有能力时,我们才活得像个自由的人。史宾诺莎强调世间只有一种存在是完全自主,且可以充分自由行动的,那就是上帝(或自然)。唯有上帝或自然可以表现这种自由、“非偶然”的过程。人可以争取自由,以便去除外在的束缚,但他永远不可能获得“自由意志”。我们不能控制发生在我们体内的每一件事,这是扩延属性的一个模态。我们也不能“选择”自己的思想。因此,人并没有自由的灵魂,他的灵魂或多或少都被囚禁在一个类似机器的身体内。

史宾诺莎指出,使我们无法获得真正的幸福与和谐的是我们内心的各种冲动。例如我们的野心和欲望。但如果我们体认到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有其必然性,我们就可以凭直觉理解整个大自然。我们会很清楚地领悟到每一件事都有关联,每一件事情都是一体的。最后的目标是以一种全然接纳的观点来理解世间的事物。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与满足。这是史宾诺莎所说的sub specie aeternitatis-从永恒的观点来看每一件事情。

十八世纪英国的经验主义

在十八世纪时,理性主义思想受到的批判日益严格。当时有些哲学家认为,如果不是透过感官的体验,我们的心中将一无所有,这种观点被称为“经验主义”。经验主义者就是那些从感官的经验获取一切关于世界的知识的人。最重要的经验主义哲学家是洛克、柏克莱与休姆,都是英国人。十七世纪主要的理性主义哲学当中,笛卡尔是法国人,史宾诺莎是荷兰人,莱布尼兹则是德国人。所以我们通常区分为“英国的经验主义”与“欧陆的理性主义”。

洛克-“在我们看过、听过任何事物之前,我们的心灵就像一块空白的板子”

洛克(John Locke,公元1632.8.29~公元1704.10.28),主要的作品是《论人之理解力》(Essay Concerning Human Understanding),出版于1690年。他在书中试图澄清两个问题:第一,我们的概念从何而来?第二,我们是否可以信赖感官的经验?”

我们的概念从何而来?

洛克宣称,我们所有的思想和观念都反映我们曾看过、听过的事物。在我们看过、听过任何事物之前,我们的心灵就像一块Tabula rasa,意思是“空白的板子”。洛克认为,在我们的感官察知任何事物前,我们的心灵就像老师还没有进教室之前的黑板一样空白。他也将此时我们的心灵比做一间没有家具的房间。可是后来我们开始经验一些事物,我们看到周遭的世界,我们闻到、尝到、摸到、听到各种东西。其中又以婴儿最为敏锐。这是洛克所谓的“单一感官概念”。然而,我们的心灵除了被动地接收外界的印象之外,同时也积极地进行某种活动,它以思考、推理、相信、怀疑等方式来处理它所得到的各种单一感官概念,因此产生了洛克所谓的“思维”(reflection)。所以说,他认为感觉(sensation)与思维是不同的,我们的心灵并不只是一具被动的接收器,它也会将所有不断传进来的感觉加以分类、处理。而这些是我们需要当心的地方。

洛克强调,我们唯一能感知的事物是那些“单一感觉”。例如,当我吃一个苹果时,我并不能一次感知整个苹果的模样与滋味。事实上,我所接到的是一连串的单一感觉,诸如它是绿色的、闻起来很新鲜、尝起来脆又多汁等。一直要等到我吃了许多口之后,我才能说:我正在吃“苹果”。洛克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形成了一个有关“苹果”的“复合概念”。当我们还是婴儿,初次尝到苹果时,我们并没有这种复合概念。我们只是看到一个绿色的东西,尝起来新鲜多汁,好吃……还有点酸。 我们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将许多类似的感觉放在一起,形成“苹果”、“梨子”或“橘子”这些概念。但根本上,使我们得以认识这个世界的所有材料都来自感官。那些无法回溯到一种单一感觉的知识便是虚假的知识,我们不应该接受。

我们是否可以信赖感官的经验?

洛克将感官的性质分为“主要”与“次要”两种。在这方面他承认受到笛卡尔等大哲学家的影响。所谓的“主要性质”指的是扩延世界的特质,如重量、运动和数量等等。我们谈的是这类特质时,我们可以确定我们的感官已经将它们加以客观地再现。但事物还有其他特质,如酸或甜、绿或红、热或冷等。洛克称它们为“次要性质”。类似颜色、气息、味道、声音等感觉并不能真正反映事物本身的固有性质,而只是反映外在实体在我们的感官上所产生的作用。换句话说,就是人各有所好。

休姆-“我只接受用感官所认知的事物,除此之外,一切事情有待证实”

休姆(Hume, David 公元1711.5.7~公元1776.8.25, 爱丁堡) 。

人有两种知觉

休姆首先断定人有两种知觉,一种是印象,一种是观念。“印象”指的是对于外界实在的直接感受,“观念”指的是对印象的回忆。如果你被热炉子烫到,你会马上得到一个“印象”。事后你会回想自己被烫到这件事,这就是休姆所谓的“观念”。两者的不同在于“印象”比事后的回忆要更强烈,也更生动。你可以说感受是原创的,而“观念”(或省思)则只不过是模仿物而已。“印象”是在我们的心灵中形成“观念”的直接原因。

虚假的观念

休姆进一步强调印象与观念可能是单一的,也可能是复合的。你还记得我们谈到洛克时曾经以苹果为例子吗?对于苹果的直接经验就是一种复合印象。我们有时会将物质世界中原本并不共存的概念放在一起。以前我们也曾提到“鳄象”这个例子,另外还有一个例子是“飞马”。这些概念中的每一个元素都曾经由我们的感官体验过,并以真正“印象”的形式进入心灵这个剧场。事实上没有一件事物是由我们的心灵创造的。我们的心灵只是把不同的事物放在一起,创造一个虚假的“观念”罢了。

休姆希望审查每一个观念,看看它们是不是以不符合现实的方式复合而成的。他会问:这个观念是从哪一个印象而来的?遇到一个复合观念时,他要先找出这个观念是由哪些“单一概念”共同组成的,这样他才能够加以批判、分析,并进而理清我们的观念。无论如何,只要是无法回溯到特定感官认知经验的思想与观念,休姆便不接受。他说他要“推翻那些长久以来主导哲学思想,使得哲学蒙羞的无稽之谈”。

没有必要去证明灵魂不朽或上帝确实存在

以为自己有一个不变的自我事实上是一种不实的认知。你对自我的认知实际上是一长串你同时体验过的单一印象造成的结果。正如休姆说的,这个自我“只不过是一束不同的知觉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接连而来,不断改变并移动”的过程。他说,心灵是“一个剧场。在这个剧场里,不同的感官认知在各种位置和情况下轮流出现、经过、再现、消退及融合”。休姆指出,我们心中有的只是这些来来去去的知觉与感觉,并没有一定的“自我同一性”(personal identity)。

许多理性主义者因为认定人有一个不变的自我,所以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人有一个不朽的灵魂。据休姆的看法,这的确是一个不实的认知。无论如何,休姆认为人类没有必要去证明灵魂不朽或上帝确实存在。这并不是因为他认为人没有不朽的灵魂或上帝不存在,而是因为他认为要用人类的理性来证明宗教信仰是不可能的。

信仰与知识的关系终于被切断了

他只接受他用感官所认知的事物。他认为除此之外,一切事情都有待证实。他并不排斥基督教或奇迹,但他认为两者都属于信仰的范踌,与知识或理性无关。我们可以说在休姆哲学的影响下,信仰与知识的关系终于被切断了。

习惯性期待

休姆强调,“一件事情发生后另外一件事情也会发生”的想法,只是我们心中的一种期待,并不是事物的本质,而期待心理乃是与习惯有关。所谓“自然法则”或“因果律”,实际上只是我们所期待的现象,并非“理当如此”。自然法则没有所谓合理或不合理,它们只是存在罢了。休姆并不否认世间有不变的“自然法则”。但他认为,由于我们无法体验自然法则本身,因此很容易做出错误的结论。

二十世纪的实验主义哲学家罗素(Bertrand Russell)举了另外一个比较可怕的例子。他说,有一只鸡发现每天农妇来到鸡舍时,它就有东西可吃。久而久之,它就认定农妇的到来与饲料被放在钵子里这两件事之间必然有某种关联。后来有一天农妇跑来把这只鸡的脖子扭断了。

柏克莱-“不能说实际上存在着,独立于人的头脑之外的事物或实体”

柏克莱(George Berkeley,公元1685年3月12日-公元1753年1月14日),英国爱尔兰克罗尼地区的主教。

世间所存在的只有那些我们感受到的事情。但我们并未感受到“物质”或“质料”。我们无法察知我们所感受到的事物是否确实存在。他认为,如果我们认定自己所感知到的事物之下有“实体”存在,我们就是妄下结论,因为我们绝对没有任何经验可以支持这样的说法。

柏克莱相信人有“灵”。他认为我们所有的观念都有一个我们意识不到的成因。但这个成因不是物质的,而是精神性的。

根据柏克莱的看法,我们的灵魂可能是形成我们本身各种概念的原因,就像我们在做梦时一般。但世间只有另外一个意志或灵可能形成造就这个“形体”世界的诸般概念。他说,万物都是因为这个灵而存在,这个灵乃是“万物中的万物”的成因,也是“所有事物存在之处”。他就是天主。柏克莱说,我们所看见、所感觉到的每一件事物都是“天主力量的作用”,因为天主“密切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中,造成那些我们不断体会到的丰富概念与感官体验”。他认为,我们周遭的世界与我们的生命全都存在于天主之中。他是万物唯一的成因,同时我们只存在于天主的心中。

使哲学走出理性主义与经验主义的僵局:康德

康德-“理性主义者几乎忘记了经验的重要性,而经验主义者则无视于我们的心灵对我们看世界的方式的影响。”

康德于1724年诞生于普鲁士东部的哥尼斯堡(Konigsberg),父亲是一位马鞍师傅。康德一辈子都住在这个小镇上,一直到他八十岁过世为止。

世界的观念是我们同时透过感官与理性而得到的

康德认为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观念是我们同时透过感官与理性而得到的。不过他认为理性主义者将理性的重要性说得太过火了,而经验主义者则过分强调感官的经验。康德同意休姆和经验主义者的说法,认为我们对于世界的了解都是透过感官而来的,但他也赞成理性主义者的部分说法,认为我们的理性中也有一些因素可以决定我们如何认知周遭的世界。换句话说,他认为我们对于世界的观念会受到人类心灵中某些状况的影响。

戴上一副红色眼镜。于是眼中所看到的每一件事物全都变红了。原本淡淡的颜色变成了粉红色,原本是深色的,则变成深红色。每一件东西都跟以前一样,只不过都变红了。是因为眼镜限制了你感知现实世界的方式。你看到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你周遭世界的一部分,但你怎么看它们却取决于你所戴的眼镜。因此,即使你看到的一切东西都是红色的,你也不能说世界是红色的。这正是康德之所以认为我们的理性中有若干倾向会左右我们获得的经验。

我们所见到的事物首先会被看成是时间与空间里的一个现象。康德将“时间”与“空间”称为我们的两种“直观形式”(Form of intuition)。他强调我们心灵中的这两种 “形式”先于一切经验。换句话说,我们在还没有经验事物之前,就可以知道我们感知到的将是一个发生在时间与空间里的现象。因为我们无法脱掉理性这副“眼镜”。康德的概念是:时间与空间属于人类的条件。时、空乃是人类感知的方式,并非物质世界的属性。

人类的心灵不只是纯粹接收外界感官刺激的“被动的蜡”,也是一个会主动塑造形状的过程。心灵影响了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就像你把水倒进一个玻璃壶里面,水立刻会顺应水壶的形状一般。同样的,我们的感官认知也会顺应我们的“直观形式“。

因果律是根植于我们的内心的

休姆认为我们无法证明因果律,康德则认为因果律的存在正是人类理性的特色。正因为人类的理性可以感知事物的因果,因此因果律是绝对的,而且永恒不变的。 康德的理论是:因果律是根植于我们的内心的。他同意休姆的说法,认为既然我们无法确知世界本来的真貌,我们只能根据自己的认识来了解世界。康德对哲学最大的贡献在于他认为“事物本身”和“我眼中的事物”是不一样的。这点很重要。我们永远无法确知事物“本来”的面貌。我们所知道的只是我们眼中“看到”的事物。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我们在每一次经验之前都可以预知我们的心灵将如何认知事物。

假设有一只猫躺在客厅的地板上,然后突然有一个球滚进来。这时候猫咪就会去追那个球。现在再假设坐在客厅里的是你。如果你突然看到一个球滚进来,你会转身看看球是从哪里来的。因为你是人,你势必会寻求每一件事物的原因,因为因果律是你构造中的一部分。休姆认为我们既不能感知自然法则,也不能证明自然法则。康德对这点不太苟同。他相信他可以证明事实上我们所谓的自然法则乃是人类认知的法则,由此而证明这些法则的真实性。小孩子也会转身看看球从哪里来的吗?可能不会。但康德指出,小孩子的理性要等到他有若干感官的材料可以处理后才会充分发展。谈论一个空白的心灵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做个总结。根据康德的说法,人类对于世界的观念受到两种因素左右。一个是我们必须透过感官才能知道的外在情况,我们可以称之为知识的原料。另外一个因素就是人类内在的情况,例如我们所感知的事物都是发生在时、空之中,而且符合不变的因果律等。我们可以称之为知识的形式。

我们的心灵所能感知的事物很明显的有其限制

康德相信我们的心灵所能感知的事物很明显的有其限制,你可以说是我们的心灵所戴的“眼镜”给我们加上了这种限制。

康德之前的哲学家曾经讨论过一些很“大”的问题,如人是否有不朽的灵魂、上帝是否存在、大自然是否由很多看不见的分子所组成,以及宇宙是有限还是无限的等等。康德认为我们不可能得到这些问题确实的答案。康德认为在这些大问题上,理性所能够运作的范围超过了我们人类所能理解的程度。可是在这同时,我们的本性中有一种基本的欲望要提出这些问题。

根据康德的想法,感官知觉和理性这两种因素影响我们对世界的了解。当我们想知道世界从何而来,并且讨论可能的答案时,我们的理性可以说是“暂时停止作用”。因为它没有感官的材料可加以处理,也没有任何相关的经验可资利用,因为我们从未经验过我们渺小的人类所隶属的这个大宇宙。

谈到现实世界的本质这类重量级的问题,康德指出,人永远会有两种完全相反,但可能性相当的看法,这完全要看我们的理性怎么说。我们可以说世界一定有一个开始的时刻,但我们也可以说,世界无所谓终始。这两种说法同样都有道理。这两种可能性对于人的理性来说,同样都是无法想象的。我们可以宣称世界一直都存在,但如果世界不曾开始的话,如何一直存在呢?因此我们势必被迫采取另外一种相反的观点。于是,我们说世界一定是在某一时刻开始的,而且一定是无中生有的。可是一件事物可能会无中生有吗?不,这两种可能性都一样无法想象。可是两者之中一定有一个是对的,有一个是错的。

为了道德的缘故,我们有必要假定上帝存在

如果我们想借理性之助证明上帝存在或不存在的话,也一定不会成功。笛卡尔等理性主义者曾试图证明上帝必然存在,理由是:我们都有一个关于“至高存在”的概念。而亚理斯多德和圣多玛斯等人之所以相信上帝存在的理由是:一切事物必然有一个最初的原因。康德的看法是这两种理由他都不接受。他认为无论理性或经验都无法确实证明上帝的存在。对于理性而言,上帝存在与上帝不存在这两者都有可能。

他开创了一个宗教的空间。在这个空间中,理性和经验都派不上用场,因此形成了一种真空的状况。这种真空只能用信仰来填补。康德除了认定这些大问题应该交由个人的信仰来决定之外,他还更进一步认为,为了维护道德的缘故,我们应该假定人有不朽的灵魂、上帝确实存在以及人有自由意志。他称这种对灵魂不朽、上帝存在以及自由意志的信仰为“实践的设准”。所谓“设准”就是某个无法证实的假设。而所谓“实践的设准”则是某个为了实践(也就是说,为了人类的道德)而必须假定为真的说法。康德说:“为了道德的缘故,我们有必要假定上帝存在。”

人辨别是非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

康德一向觉得是与非、对与错之间确实是有分别的。在这方面他同意理性主义者的说法,认为辨别是非的能力是天生就存在于人的理性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何谓是、何谓非。这并不是后天学来的,而是人心固有的观念。根据康德的看法,每一个人都有“实践理性”,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辨别是非的智慧。辨别是非的能力就像理性的其他特质一样是与生俱来的。举个例子,就像我们都有感知事物因果关系的智慧一样,我们也都能够感知普遍的道德法则。这种道德法则和物理法则一样都是绝对能够成立的。对于我们的道德意识而言,这是很基本的法则,就像对我们的智慧而言,“事出必有因”以及“七加五等于十二”乃是很基本的观念一样。

道德法则就是人的良心,它是绝对的、放诸四海而皆准的

由于这个法则在于每个经验之先,因此它是“形式的”,也就是说,它必不限于任何特定的情况。因为它适宜于古往今来每个社会、每一个人,所以它不会告诉你,你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做什么事,而是告诉你,在所有的情况下你应该有的行为。康德指出,这套道德法则乃是“无上命令” (categoricalimperafive),意思就是这套法则是“无条件的”、适用于所有情况的。它也是一项“命令”,是强迫性的,因此也是绝对权威的。根据康德的说法,这个道德法则就像因果律一样是绝对的、放诸四海而皆准的。这当然也是无法用理性来证明的,但是它仍然是绝对的、不可改变的。没有人会否认它。当康德描述道德法则时,他所说的正是人类的良心。我们无法证明我们的良心告诉我们的事情,但我们仍然知道它。

一位建立庞大体系来理解哲学的历史和我们身处的世界本身的人:黑格尔

黑格尔-“凡是合理的都是存在的,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黑格尔(Georg Wihelm Friedrich Hegel,公元1770.08.27-公元1831.11.14),他是随着德国精神的发展而成长的。他在1770年出生于斯图加特,18岁时,他进入蒂宾根大学(巴登-符腾堡的一所新教神学院)学习,在那里,他与荷尔德林、谢林成为朋友,同时,为斯宾诺莎、康德、卢梭等人的著作和法国大革命深深吸引。 许多人认为,黑格尔的思想,象征着了19世纪德国唯心主义哲学运动的顶峰,对后世哲学流派,如存在主义和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理性是一种过程

黑格尔之前的哲学体系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试图为人们对世界的知识建立一套永恒的标准。笛卡尔、史宾诺莎、休姆和康德等人都是如此。黑格尔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他相信人类认知的基础代代不同,因此世间并没有“永恒的真理”,没有“永久的理性”。哲学唯一可以确切掌握的一个定点就是历史。

对黑格尔来说,历史就像一条流动的河。河里任何一处河水的流动都受到上游河水的涨落与漩涡的影响。但上游河水的涨落与漩涡又受到你观察之处的岩石与河湾的影响。思想(或理性)的历史就像这条河流。你的思考方式乃是受到宛如河水般向前推进的传统思潮与当时的物质条件的影响。因此你永远无法宣称任何一种思想永远是对的。只不过就你所置身之处而言,这种思想可能是正确的。

黑格尔指出哲学思维也是如此。我们的理性事实上是动态的,是一种过程。而“真理”就是这个过程,因为在这个历史的过程之外,没有外在的标准可以判定什么是最真、最合理的。

历史是一种辩证过程

由于新的事物总是后来才加上去的,因此理性是“渐进的”。换句话说,人类的知识不断在扩张,在进步。根据黑格尔的说法,各项有关历史的研究都显示:人类正迈向更多的理性与自由。尽管时有震荡起落,但历史的发展仍是不断前进的。所以我们说历史是超越的,或是有目的的。

他说,任何深入研究历史的人都会发现:每一种新思想通常都是以前人的旧思想为基础,而一旦有一种新思想被提出来,马上就会出现另外一种和它抵触的思想,于是这两种对立的思想之间就会产生一种紧张状态,但这种紧张状态又会因为有人提出另外一种融合了两种思想长处的思想而消除。黑格尔把这个现象称为一种辩证过程。

辩证法

苏格拉底之前的哲学家讨论过原始物质与自然界变化的问题。后来伊利亚派的哲学家宣称事实上变化不可能发生。虽然他们能透过感官察觉到各种变化的发生,但他们仍然否认任何变化的存在。伊利亚派哲学家所提出的这种观点,就是黑格尔所称的“正题”。可是根据黑格尔的法则,这样强烈的说法一被提出后,就一定会出现另外一种与它抵触的学说。黑格尔称此为“反题”或“否定”。而否定伊利亚派哲学的人就是赫拉克里特斯。他宣称“万事万物都是流动的”。这样一来,这两种完全相反的思想流派之间就出现了一种紧张状态。但这种紧张状态后来被恩培窦可里斯消除了,因为他指出两种说法都各有正确之处,也各有错误之处。恩培窦可里斯认为,伊利亚派哲学家指出没有什么事物会真正发生变化这点是对的,但他们错在认为我们不能依赖感官。赫拉克里特斯说我们可以依赖感官,这是正确的,但他说万事万物都是流动的,这点却是错误的。因为世间的物质不只一种。流动的是物质的组合,而不是物质本身。恩培窦可里斯的观点折衷了两派的思想,这就是黑格尔所称的“否定之否定”。

他也称这三个知识的阶段为“正”、“反”、“合”。举例来说,你可以称笛卡尔的理性主义为“正”,那么与他正好相反的休姆的经验主义就是“反”。但这两种思潮之间的矛盾或紧张状态后来被康德的“合”给消除了。康德同意理性主义者的部分论点,但也同意经验主义者的部分论点。可是故事并非到此为止。康德的“合”现在成了另外一个三段式发展的起点,因为一个“合”也会有另外一个新的“反”与它相抵触。

存在主义的先驱祁克果

祁克果-“世间唯一重要的事只有每一个人自己的存在’”

祁克果(Søren Aabye Kierkegaard,1813年5月5日-1855年11月11日,丹麦人),祁克果生于1813年,从小受到父亲的严格管教,并且遗传了父亲的宗教忧郁症。由于得了忧郁症,他觉得自己必须解除婚约。但此举不太受到哥本哈根中产阶级的谅解,所以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成为一个受人唾弃和耻笑的对象。后来他逐渐也厌弃世人、耻笑世人,并因此而逐渐成为后来易卜生所描述的“人民公敌”。他在晚年时,对于社会更是大肆批评。他说:“整个欧洲正走向破产的地步。”他认为他生活在一个完全缺乏热情和奉献的时代。

存在的

1841年解除婚约后,祁克果前往柏林访问,并在那儿听了谢林讲课。那时黑格尔去世已有十年了。不过他的思想已经在柏林等许多欧洲地区成为主流。他的“体系”被用来说明每一种问题。祁克果表示,黑格尔主义所关切的那种“客观真理”与个人的生命是完全不相关的。

祁克果认为,与其找寻那唯一的真理,不如去找寻那些对个人生命具有意义的真理。对他而言,描绘人或人性的面貌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他认为,世间唯一重要的事只有每一个人“自己的存在”。而你无法在书桌后面体验自己的存在。唯有在我们行动——尤其是做一些重要的选择时,我们才和自我的存在有关联。

主观真理

祁克果说真理是“主观的”。他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们想什么、相信什么都无所谓。他的意思是说,真正重要的真理都是属于个人的。只有这些真理“对我而言是真的”。

信仰

在与宗教有关的问题上,信仰是最重要的因素。祁克果曾写道:“如果我能客观地抓住上帝,我就不会相信他了。但正因为我无法如此,所以我必须信他。如果我希望保守我的信心,我必须时时紧握住客观的不确定性,以便让我即使在七万吋深的海上,仍能保有我的信心。”

许多人曾经试图证明上帝的存在,或至少尝试用理性去解释他。但是如果你满足于这样的证明或理论,你就会失去你的信仰,同时也会失去你的宗教热情。因为重要的并不是基督教是否真实,而是对你而言,它是否真实。中世纪的一句格言“我信,因为荒谬”(credo quia absurdum)也表达了同样的想法。这话的意思是:正因为它是非理性的,所以我才相信。如果基督教所诉求的是我们的理性,而不是我们的另外一面,那它就不叫做信仰了。

人生三阶段

祁克果认为生命有三种不同的形式。他本人所用的名词是“阶段”。他把它们称为“美感阶段”、“道德阶段”和“宗教阶段”。他用“阶段”这个名词是为了要强调人可能会生活在一个较低的阶段,然后突然跃升到一个较高的阶段。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活在同样的阶段。

活在美感阶段的人只是为了现在而活,因此他会抓住每个享乐的机会。只要是美的、令人满足的、令人愉快的,就是好的。这样的人完全活在感官的世界中,是他自己的欲望与情绪的奴隶。对他而言,凡是令人厌烦的,就是不好的。一个活在美感阶段的人很容易有焦虑或恐怖和空虚的感受。但果真这样,他就有救了。祁克果认为,害怕几乎是有正面意义的。它表示这个人正处于“存在的状态中”,可以跃升到更高阶段。可是你要不就晋升到较高的阶段,要不就停留原地。如果你不采取行动,而只是在即将跃升的边缘徘徊是没有用的。这是个两者只能择其一的情况,而且没有人能够帮你做这件事,这是你自己的抉择。

道德阶段的特色就是对生命抱持认真的态度,并且始终一贯的做一些符合道德的抉择。这种态度有点像是康德的责任道德观,就是人应该努力依循道德法则而生活。祁克果和康德一样注重人的性情。他认为,重要的不是你认为何者是、何者非,而是你开始在意事情的是非对错。相反的,活在美感阶段的人则只注重一件事是否有趣。

祁克果从不认为道德阶段是很圆满的。即使是一个敬业尽责的人,如果一直彻底的过着这种生活,最后也会厌倦的。许多人到了年长之后开始有这种厌倦的感受。有些人就因此重新回到美感阶段的生活方式。可是也有人进一步跃升到宗教阶段。他们一步就跳进信仰那“七万吋的深渊里”。他们选择信仰,而不选择美感的愉悦和理性所要求的责任。而就像祁克果所说的,虽然“跳进上帝张开的双臂”也许是一件很令人害怕的事,但这却是得到救赎唯一的途径。

对祁克果而言,活在“宗教阶段”就等于是信奉基督。不过对于非基督徒的思想家而言,他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人物。盛行于二十世纪的存在主义就是受到这位丹麦哲学家的启发。

历史唯物主义者马克思

马克思-“物质的变化才是推动历史的力量”

马克思(Karl Marx,1818年5月5日-1883年3月14日),1841年祁克果到柏林听谢林的讲课时,说不定曾经坐在马克思的旁边。祁克果曾经写过一篇关于苏格拉底的硕士论文。在同一时期,马克思则正在写一篇关于德谟克里特斯和伊比鸠鲁的博士论文,讨论古代的唯物主义。他们两人就是如此创立他们自己的哲学的。

物质的变化是推动历史的力量

黑格尔把推动历史前进的力量叫做“世界精神”或“世界理性”。马克思认为这种说法正好与事实相反。他想证明物质的变化才是推动历史的力量:“精神关系”并不会造成物质的改变,而是物质的改变造成了新的“精神关系”。马克思特别强调,促成改变并因此把历史向前推进的,其实是一个社会的经济力量。

社会基础与上层构造

马克思将这些物质、经济和社会方面的条件称为社会的基础,并将社会思想、政治制度、法律规章、宗教、道德、艺术、哲学和科学等称为社会的上层构造。

可以把社会基础分成三个阶层。最根本的一个阶层就是一个社会的“生产条件”,也就是这个社会可以利用的自然条件与资源。所谓条件指的是气候、原料等因素。这些东西是每一个社会的基础,而这个基础明显决定这个社会的生产种类,同样的,也决定这个社会的性质与它的整体文化。

“生产条件”之外的另一个阶层就是一个社会里的“生产工具”。在这里马克思指的是设备、工具和机器这些东西。

社会基础的下一个阶层,也就是那些拥有生产工具的人。人们分工的方式和财产的分配就是马克思所谓的社会的“生产关系”。

马克思指出社会的基础与它的上层结构之间有一种互动关系,可是他否认社会的上层结构能够有其独立的历史。他认为,使我们的历史能够从古代的奴隶社会发展到今天的工业社会的因素主要是社会基础的改变。如果他否认了这种互动关系的存在,那他就是一个“机械论的唯物主义者”。但正因为马克思体认到社会的基础与它的上层结构之间有一种互动的辩证关系存在,我们才说他是一个辩证的唯物主义者。

统治阶级决定社会是非的标准

一个社会的政治情况与意识形态是由它的生产模式决定的。现代人的思想、道德尺度和古代封建社会之所以有很大的差距并不是偶然的。根据马克思的理论,是非对错的观念乃是社会基础的产物。马克思更进一步强调说:一个社会的是非标准主要是由那个社会里的统治阶级来决定的,因为“人类社会的历史就是一部阶级斗争史”。换句话说,历史所牵涉的主要就是一个谁拥有生产工具的问题。